第839节
莫小川缓缓地朝外行去，突然，莫智渊又说道：“朕，一直对你很器重，不过，这次，朕有些失望。希望，你可以不让朕再失望下去。”
莫小川的身子一怔，因为，他分明感觉到，莫智渊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话语中，已经隐隐带着一股让人浑身发麻的寒意。莫小川没有搭话，也没有停步，大步地行了出去。
因为，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智渊。
直到莫小川离开之后，莫智渊这才抬起了头，起身来到窗户便上，朝着莫小川远去的身影望了过去。
“来人！”莫智渊轻声说了一句。
屏风之后，两名神卫走了出来。
“这三日，盯紧晨王府，王府中每个人的动向，朕都要知道。”莫智渊轻声说了一句。
“是！”神卫老者恭声答应。
随后，莫智渊再无心坐回椅子，反而是朝着外面行了出去。其中一名神卫跟在他的身旁，另外的老者，却已离去，安排莫智渊交代下来的事去了。
莫智渊离开御书房，径直来到了吴占厚这边。吴占厚正在指导莫政练武，感觉到莫智渊到来，便走了出来。
“师傅，今日的气色不错。”
“皇上也是。”
莫智渊笑了笑，背对着神卫老者轻轻一抬手，神卫老者躬身一礼，随后退出了吴占厚的院子。莫智渊这才道：“盈盈现在过的可好？”
“一切均好。”吴占厚说道。
“朕，想见见他们。”莫智渊缓声说出了一句。
“嗯？”吴占厚露出诧异之色。如今，正是夏季，百花绽放，院子里的景色也是极好的，他每日都会出来观赏一番，但是，吴占厚此刻，却感觉到，好似周围的景色都有些陌生了。莫智渊突然提出了这个想法，着实让吴占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道：“政儿还小，这段时间又是稳固根基的关键时刻，皇上要见的话，我建议你只见盈盈便好。”
“实话说，朕这次想见的，其实更多的是政儿。”莫智渊没有如吴占厚预料的那样，给他这个面子，反而没有推让。
吴占厚蹙起了眉头，沉默了片刻，道：“这样吧，老夫可以让你见他，不过，皇上最好莫要表明身份。免得让这孩子心神起了什么变化，影响到了他。”
“如此，也好！”莫智渊点了点头。
“皇上更我来吧！”吴占厚说罢，前方带路，莫智渊跟着行去。
当吴占厚与莫智渊从莫政的身旁经过之时，小莫政正在打坐。莫智渊好奇地打量着他，小家伙来到这里，已经时间不短了，但是，莫智渊却从未见过他。这次见到，只见小家伙生的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尤其是此刻行功凝眉的时候，倒是与莫小川有七分相似，莫智渊看在眼中，不由得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不错。”
莫智渊的话，顿时引起了小莫政的注意，霍然睁开了双眼，朝着莫智渊转头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小莫政居然没有丝毫退缩，紧紧地盯着他。莫智渊也盯着小家伙，过了一会儿，吴占厚轻咳了一声，道：“政儿，这是老夫的一位客人，你继续练功，没你什么事。”
“是，吴爷爷！”小家伙答应了一声，随后，凝神静坐，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吴占厚的话，让莫智渊面上露出了些许不满之色，不过，他对莫政的兴趣，却好似有增无减，正要走上前去，吴占厚却沉下了脸：“皇上，莫非连老夫这点面子也不肯给么？”
听到吴占厚的话，莫智渊想了想，笑了笑，道：“好吧，我们走。”
吴占厚最后，带着莫智渊又朝着里面行去。没走多久，穿过小树林，便看到了那一排房屋，在屋子前的台阶上，盈盈正坐在那里出神，身边还陪着两名剑宗的女弟子。
吴占厚轻声咳嗽了一声，顿时吸引了盈盈和剑宗女弟子的目光，三人均朝着他看了过来，两名剑宗女子的目光移到莫智渊的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而盈盈看到莫智渊之后，整个人却是猛地一怔，倏然站了起来。
“盈盈姐，出了什么事？那个人？”其中一名剑宗女弟子看到盈盈的面色发白，急忙问道。
盈盈摇了摇头，道：“你们先回屋去。我不叫你们，谁也不许出来。”
盈盈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两名女弟子都露出诧异之色，同时，两人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正当两人还想说几句什么的时候，莫智渊却已经失去的耐性，直接大手一挥，一股罡风扑了出去，两名剑宗的女弟子急忙挥剑，可剑还没有拔出剑鞘，却陡然折断，身子也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父皇，手下留情。”虽然，盈盈知道莫智渊是会武功的，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莫智渊出手，没想到，今日一见，莫智渊的武功居然如此之高，她心中担心莫智渊杀了两名剑宗女弟子，下意识地便惊呼出声。
莫智渊看了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名剑宗女弟子爬了起来，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她们既惊讶莫智渊的武功，同时，也惊讶莫智渊的身份，即便她们很少接触世俗中人，却也明白，这“父皇”二字代表的是什么。
盈盈扶着两人，道：“你们先回房去吧。莫要与其他姐妹说知。这件事，回头我会告知你们的。”
两人这次，再没有什么疑虑，先不说，盈盈和眼前这人的关系，单是这人的武功，若是想要对盈盈不利，即便两人留下来，也只是多了两具尸体而已。因此，两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屋中。
“父皇！”盈盈看到两人进入屋中，这才走上前来，望向莫智渊，面上露出了复杂之色。
莫智渊上下打量了盈盈几眼，轻声说道：“朕来看看自己的女儿。”他在“女儿”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听在盈盈的耳中，却感觉，好似有别样的意思，盈盈不由得的低下了头，没有再言语。
“这几年，你过的还好么？”莫智渊问道。
“还、还好！”盈盈低声回了一句：“父皇可好？”
“朕不劳你担心。到那边说话吧。”莫智渊说罢，背着手，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行去。
吴占厚看到莫智渊如此，知道，他们父女是有有些不方便别人听的话要说，也没有跟随，直接朝着莫政所待的地方而去了。
来到凉亭之中，莫智渊坐了下来，跟上来的盈盈，不敢落座，只在他的身旁不远处站立。
“父皇，女儿不孝！”盈盈其实，很早就想过，再次见到莫智渊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情景，不过，当真再见到的时候，她却发现，与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不过，对于莫智渊，盈盈的心中还是有愧疚的，说着话，泪水却已经滚落出来。
莫智渊回头看了盈盈一眼，看到女儿的泪水，却又是一声冷哼：“这里没有你的父皇，朕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以后，你不再是莫氏中人，你也不配再姓莫，以后，你便姓‘盈’吧。”
盈盈骤然一怔，整个人都有些木然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与莫智渊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莫智渊却完全没有理会盈盈的神情，又道：“政儿，始终是莫家的血脉，朕会养着他。”
“父皇，女儿……”
“嗯？”莫智渊沉下了脸。
盈盈忙跪了下去，道：“盈盈知错，皇上，民女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不过，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求您不要……”
“朕已经说过了，朕不为为难他，反而，正会好好的教他。”
“皇上，求您莫要让政儿离开我。”盈盈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莫智渊的意思，被剥夺了身份，逐出莫家，她心中虽然难过，却没有这般害怕。莫政，便是她的心头肉，她感觉，儿子比自己都重要，若是莫智渊当真将儿子带离自己的身边的话，盈盈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这件事，朕不会马上做。或许，也不用做。朕会给你从新做出一个身份来，以后，你便是小川的妾。你可记下？”
“民女，记下了。”盈盈脸上的泪珠不断地滚落着。
“好了，今日便到这里吧。至于政儿之事，朕只是让你提前做好准备而已，你现在也不用如此。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当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再流吧。”莫智渊说罢，站起身来，轻轻一甩衣袖，大步地朝着外面行了出去。
看着莫智渊远去，盈盈心中百感交集，脸上的泪珠，根本无法止住，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十分的无力，有生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一次这般让她如此无助。
盈盈不由得低声轻唤起来：“小川，你在哪里，你快些来啊……”说着，泪水完全模糊了她的双眼，似乎，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几名剑宗女弟子走了过来，轻轻地扶起了她，道：“盈盈姐，我们回屋吧。”
盈盈抹了抹眼泪，轻轻点头，突然，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问道：“政儿呢？政儿在哪里？”
“政儿已经回来了。方才还……”
这名剑宗女弟子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听到了小莫政的声音：“娘……”伴着呼唤之声，小家伙快步朝这边跑来。看到盈盈满脸泪水的模样，小家伙不由得的一愣，随即，吃惊地盯着满脸泪痕的盈盈，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盈盈轻轻地摇头，猛地将小莫政抱在了怀中，道：“娘没事，娘没事的……”说着，眼泪却又止不住了。
小家伙吓坏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哭泣过，如今盈盈的模样，让他心中担心不已，紧紧搂着自己的母亲，口中说道：“娘，你不要吓政儿，您到底是怎么了？”
盈盈这时才反应过来，忙抹了抹眼泪，露出了笑容，道：“没事，娘只是想你爹了。”
“真的？”看到盈盈露出笑容，小家伙有些疑惑地看着盈盈，轻声问道。
“嗯，真的。”盈盈点头。
“娘，您以前不是一直告诉政儿，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你不要哭……”小家伙说着，伸手拭擦着母亲的脸蛋，道：“娘，政儿会跟着吴爷爷好好练功，以后政儿保护娘。”
“好的，好好！”盈盈用力地点头，抿嘴一笑，这次的笑容，便自然多了。
第1322章 活法
从盈盈这边离开，莫智渊并没有离开吴占厚的住处，反而是在前院的会客厅中坐了下来。吴占厚这个时候，面色并不怎么好看，莫智渊今日的做法，让他很不满。
他倒是不知莫智渊对盈盈说了些什么，但是，莫智渊打扰莫政的练武，而且，还违反了他们事先的约定，这让吴占厚的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师傅，今日对不住了。”莫智渊笑着说道。
吴占厚蹙了蹙眉头，轻哼了一声，道：“皇上无需如此，老夫已是年老体衰，不中用了。”
“呵呵……”莫智渊笑了笑，道：“师傅莫要气恼，今日，是朕有些莽撞，来日，再给师傅赔罪。对了，师傅，你对小川怎么看？”
吴占厚不由得一愣，这个问题，莫智渊早已经问过他，他也做出了回答，这次，怎么又问了起来？难道莫智渊健忘？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子的能力，可是十分了解的，即便莫智渊不能说是过目不忘，但是，记忆力却是极好的，他沉默了一下，道：“好似，老夫已经回答过皇上的这个问题。”
“师傅上次只是对他的武道和才能做出了评价，但是，还没有提过，他对国事如何。朕今日想听听师傅在这方面的看法。”莫智渊缓声说道。
吴占厚想了想，道：“国事，老夫不是很懂。不过，晨王灭燕国，伏蛮夷，战功赫赫，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朝政，这些日子，也未曾听闻他有什么地方处置不妥，好似，朝中的老臣，对他还颇为认同吧。不过，老夫也是道听途说，只这么一说，皇上无需介怀。”
“哦。这么说，师傅对他，倒是很看好了。”莫智渊笑了起来。
吴占厚蹙了蹙眉头，总觉得莫智渊今日的表现，很是怪异，不过，他并未回答莫智渊的话。
莫智渊突然又道：“小川这孩子，什么都好，不过，有的时候，却不太听话。师傅，若是有一天，小川又不听话了，朕让你帮忙将他抓回来，你愿意帮朕么？”莫智渊说罢，盯着吴占厚的眼睛，让他避无可避。
吴占厚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些，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道：“老夫已经年纪大了，现在已不想参与到朝中之事里。只想安心教一个关门弟子，便入土为安了。”
吴占厚虽然没有明着说不帮莫智渊，但是，这话的意思，却已经很是明显，他不愿意。
莫智渊的眼睛眯了一笑，随后，呵呵一笑，道：“师傅说的事。朕只是与你开玩笑，在说小川已经长大了，按理说，不会再使性子了。应该会听话吧。”莫智渊说着，站起身来，带着微笑，朝着屋外行去，背对着吴占厚轻轻地挥了挥手，道：“师傅，今日打扰了，朕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皇上自便。”吴占厚淡淡地说了一句。
莫智渊没有再搭话，走出了屋门，大步离开了吴占厚的住处。吴占厚此刻，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瞅着离开的莫智渊，轻哼了一声，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莫智渊有些不像话了，居然，真将自己当做他的臣子来看待了。
若不是当年的救命之恩，若不是，这么多年来的师徒之情，以吴占厚的本事，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岂会被约束在这里。这么多年来，他住在此处，早已经习惯，心中从未想过，要换一个地方住，不过，这一次，他却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
莫小川回到王府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莫智渊的今日的相逼，已经十分明显，若是他不答应，怕是，极难过这一关了。坐在书房之中，看着一旁的兵书，莫小川突然露出了笑容，抓起桌上的兵书，直接丢到了身后，轻笑了一声，道：“我这是烦恼什么呢？该来的总回来，大不了走人便是了。”
如此对自己说了一会儿话，好像，整个人也轻松了一些，走出书房，他突然想到了老道士，这老家伙，虽然平日间，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力的。找他说说话，即便没有什么帮助，至少，也能让自己心安一些吧。
想到这里，莫小川便朝着前院行来。
果然，老家伙正躺在墙头上，灌着酒，这么多年来，他饮下的酒，怕是都能养活一座酒楼了，若是寻常人家养这么一个人，光是酒钱，便负担不起了。
“老头，你很闲！”
“闲云野鹤，道者本色。”老道士嘿嘿一笑。
“皇上让我率军去征楚国。”莫小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老道士摇摇头：“老道不懂国事，这些，你自己拿注意。”
“可是，我不想去。”莫小川说道。
“那便不去。”
“哪里有你说的这般轻巧。”莫小川长叹一声。
“其实，你现在无非就是舍弃不掉手中的权力，若是，你甘心为了权力而出卖自己的本心，那便去。若觉得难以度过心中这一关，便舍弃权力便是。老子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自有众生的活法，你又何必想这么多。想好自己的活法也就是了。”老道士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说道。
莫小川想了想，自语道：“自己的活法么？”
“这个很重要，你要想好，选好，做出决定。”老道士说罢，突然又道：“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外面可是有不少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