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节

    “好像是的。”
    “这惊马伤了人怎么办?”
    “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也没在我们眼皮底下伤人。即便伤着人,那也是本地关押之事了,与我们守城士兵何干。”
    这是幽州城守城士兵之间的对话,在他们说话的这段工夫,一匹高头黑马,驮着一男一女已经飞奔而去,出了幽州城。马上之人,自然便是莫小川和叶辛。
    奔出城外,莫小川的北斗剑早已经收了起来,回想起先前所作所为,莫小川只觉得如同经历了异常梦境一般。此刻,叶辛的小脸紧绷着,好似吓着了一般。
    其实,她着实有些吓着了,以前一直都未见莫小川如此的一面,只觉得,之前的莫小川,有些冷酷的吓人,杀人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方成中还罢了,毕竟,方成中这人太过认不清楚自己。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而且,还狂妄自大,可是,杀那些护卫,和踢飞方峰,莫小川却做的干净利落,出手丝毫都不容情,手起剑落,被他斩过之人,无一活口。
    别人或许没有注意这些,但是,叶辛却是一直都看在眼中。因为,叶辛虽然也是宗师境界的高手,可是,她这个高手,便如温室之中培育出来的一般。虽然武功境界上去了,可是心境完全没有上去,对于杀人,却不在行,甚至,直到现在,她都未曾杀过一人。
    之多也是将人打伤,没有再次进攻的能力罢了。
    现在,眼见温柔的莫小川,居然对别人如此狠辣,看着鲜血飞溅,似乎还有些享受的样子,这让她不禁有些难以接受。毕竟,那个时候,她和莫小川在一起的时候,莫小川是那般的温柔,在她面前,从未有过任何过分的举动。即便当初和叶博派来的人战斗,杀人。却和此刻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莫小川完全是为了自保,而且,面容也没这般冷酷,可是现在,对那些护卫,他尽可以躲过他们,但莫小川并未如此做,而是选择挡在自己身前之人,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让叶辛觉得自己似乎不了解莫小川了,他还是那个温柔的他吗?叶辛迷茫地抬起了双眼,正好看到莫小川低头望向他,他的眼神依旧是那般的温柔,丝毫没有先前的冷酷与狂傲。
    这让叶辛有些疑惑了,他难道是对于敌人才那般的吗?
    叶辛疑惑之中,莫小川却开了口,轻身问道:“冷吗?”
    叶辛此刻,面颊泛红,衣衫也显得有些单薄,虽然不知她自己冷不冷,但是,落在别人的眼中,着实是一副受冻的模样。其实,这也难怪。方成中抬来的花轿,很是舒适,里面的火盆被褥一应俱全,即便只穿着亵衣坐在里面也不会觉得发冷,因此,送去的婚衣也并不十分厚实,岂能想到,叶辛居然不会去坐那花轿,而且,会被莫小川带着直接奔行出来。
    此刻,叶辛也的确感觉有些冷了。
    不用她回答,莫小川便看出了什么,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中,顺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衫,包裹在了她的身上。
    小黑马似乎许久未曾如此奔行,一路之上,直接奔出了一百多离地,这才慢慢地减缓了速度,高声长嘶起来。莫小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脖子,两人便朝着前方继续行去。
    在前方三十里处,莫小川早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退路,那里的帐篷车轿准备的一应俱全,而且,十分的隐秘。看着叶辛,莫小川低声问道:“恨我吗?”
    “恨你?”
    叶辛眼中略带茫然,随后,点了点头,眼角含泪,道:“是的,我该是恨你的。你这人,不单毁了我们叶门的禁地,还毁了皇宫,还杀了我的未婚夫,我是该恨你的。”
    “恨我吗?”
    莫小川听着叶辛的说话,并未露出半点情绪波动,依旧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继续重复着先前的话,只是,这一次,问过这句话,他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心,恨我吗?”
    叶辛呆了呆,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恨你。”
    说罢,紧咬着嘴唇,似乎要将下唇咬下来一般,直到唇边露出些许血痕,莫小川才忙伸手抹了抹血迹,道:“不要这样对自己,我会心疼的。我知道,我为我吃了许多的苦,其实,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之前我还能够控制自己,但是,看到你穿着别人送去婚衣,朝着方府而去的时候,我便再难控制自己。若是不知道你心中所思也就罢了,知道自己,跟是不能忍受你嫁给别人。说实话,你我的身份,让我估计很多,一直都不敢接受你的感情,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去他娘的什么世俗地位,你既然想做我莫小川的女人,那么,你便是我的女人。叶展云如何,燕国皇帝如何,有种杀了我啊……”
    说罢,莫小川竟是对着寒风一声长啸……
    啸声落下,过了一会儿,叶辛才呆呆地看着他,道:“你变了。”
    莫小川点了点头,道:“的确,我是变了。现在我,可以更直观的面对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不必顾虑太多。以前,生活在那些压抑的环境之中,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了。当时那句话,到现在依旧算数,既然你父亲逼着你嫁给方成中,那么,我便杀了他。现在,再也无人能够逼迫你了。”
    虽然莫小川没有重复之前的话,但是,这句话,已经记在了叶辛的心中,“恐怕天下除了我,再也没有人敢娶你了。”
    这句话,见惯霸道无比,甚至有些强词夺理,不给别人选择的权力,可是此刻叶辛回想起来,心中还是略微有些甜蜜的。
    毕竟,莫小川这句话,说的是事实。
    连三大世家之中,权力最大的方家,都无法娶到叶辛,为了娶叶辛,不单方成中丢了性命,连方信都颜面扫地,这种情况下,西梁谁还敢娶她,或许皇室中人,例如叶逸是不怕的,可是,叶辛也是皇室中人,所以,燕国皇室是不可能有人嫩娶叶辛的,那么在燕国,便无人再敢趟这趟浑水,即便是,娶了叶辛,能够得到叶门的支持,可是,那又怎样,莫小川分明是不怕叶展云的。
    连叶展云都不怕的人,谁敢去惹?
    或许,别国的人是敢的,但是,现在的形式,燕国分明已经成了西梁和南唐眼中的肉饼,他们恨不得将之分而食之,南唐岂会在得知西梁这位如日中天的新权贵的前提下和燕国盘什么亲戚,至于楚国,那是谁都惹不起的最弱之国,他们只求稳妥,更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因此,莫小川的这句话,却是说出了一个事实来。他这么一闹,的确,叶辛除了他,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面对莫小川的霸道,叶辛猛地抱紧了他,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尽管隔着衣物,但是,想来如此力道之下,莫小川的肩头必然是被咬破了。
    不过,若说这世界上忍痛之能,莫小川怕是也算一位了,早在莫颖那里的时候,那种疼的人只想自杀的疼痛感,莫小川已经常识过了。这么一点疼痛,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痛苦。因此,莫小川一直面带微笑看和叶辛,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虽未说什么话,可安慰之意,已经从他的手掌之间传递给了叶辛。
    叶辛终于放开了莫小川,面上挂着泪痕,道:“你为什么这时候才来。我早就听闻你回到了西梁,既然,你回去已经那么久了,为什么只到现在才来?”
    莫小川轻轻地笼着她的头发,道:“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你的心中没有我,我便不想来打搅你的生活了。毕竟,你是燕国皇室之人,我若是唐突前来,以我的身份,必然会让你的处境极难的。但是,自从得到你的消息之后,我便决定,既然你心中有我,我如何能够放得下你。”
    “所以,你来了?”
    叶辛抬起头看着莫小川。
    “所以,我来了!”
    莫小川也看着叶辛,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叶辛的泪珠滚落下来,划过光滑的面颊,滴入了那鲜红的婚衣衣领上,融入其中,如同鲜血一般鲜艳。她的面容也变得温柔了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莫小川的面颊,手指划过他唇上软软的胡须,抹了抹眼泪,道:“你长胡子了。”
    “男人嘛,长胡子了,嘴上有毛,办事才牢。嘿嘿……”
    莫小川嘿嘿地笑了起来。
    叶辛轻轻咬了咬唇,挂上了些许笑容,看着她咬过的地方,深处了一丝鲜红,便从莫小川的衣领处将小手伸了进去,轻轻地摸了摸她咬出的伤口,低声问道:“疼吗?”
    “不疼。”
    莫小川摇着头,道:“你若是喜欢,以前日日让你咬上几回都成。”
    叶辛面色一红,道:“怕是到时候,你便会打我了。”
    “你觉得会吗?”
    莫小川直接问道。
    叶辛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不会,你是敢对着燕国所有人挑衅的男人,甚至连我父亲都不怕,岂会与我一个女子为难。”
    “这话,我爱听。”
    莫小川哈哈一笑,道:“不过,你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叶辛无奈摇头,道:“你这人,倒是不谦虚。”
    “谦虚若是能当饭吃,我也会谦虚的。但是,这个世界上,你的谦虚,有的时候,会被别人砍成是软弱。那些人,根本不会去想你是在谦虚谦让,只以为你好欺负,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岂能让他们正视于你。便如这次来说吧,我若是对方家谦虚了,那么,方家可能会放过你吗?结果,只会是害了你,也苦了我自己……”
    莫小川看着叶辛,缓缓地说道。
    叶辛听罢,微微摇头,道:“你这是话,说的便如强盗一般。”
    “强盗也分很多种的,若说,做一个能让你开心的强盗,我也是愿意的。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莫小川笑着问道。
    叶辛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莫小川的话,不过,身体却贴着他更紧了一些,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回答了他,莫小川面上挂着笑容,很是享受。
    只是,两人无言地过了一会儿,莫小川却感觉到胸前有些温暖湿润之感,叶辛的眼泪,却是打湿了他的胸衣,直透内里。
    莫小川不禁有些感叹。叶辛这样的姑娘,着实是让人疼爱的。这般温柔的女子,莫小川还从未遇到过,就拿司徒玉儿来对比吧。司徒玉儿是那种内里刚强,表面听话的女子。虽说处处为着莫小川打算,可是,她的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想法,就连撮合莫小川和柳卿柔也有着她自己的打算。
    所以说,司徒玉儿的听话,只是表现在莫小川身上,但是,她并不是一个真正听话的女子。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她的心在莫小川的身上,因此,对他才是那般的依从。
    而柳卿柔可谓是一个标准的温柔女子,说话慢声细语,而且,经常害羞,还知书达理,可谓是一个知性而温柔的古代美女。但是,她的温柔,却是表现出来的书香气息。是守着柳家的家族传承而有的。这种温柔,只是她做人处事的方式,而不是骨子里天生的温柔。因此,与叶辛来说,还是有区别的。
    唯有叶辛,在莫小川面前,才是真正的温柔,她的温柔是本性。她也会发脾气,也会倔强,甚至闹情绪,还拿着剑追杀过莫小川。但是,这些只是她对人对事的方式。而她的本性之中,却是温柔的,甚至略微带些软弱,尤其是在莫小川的面前,她的眼泪是那般的自然而多情,每次都让莫小川心疼不已,也唏嘘不已。
    这样的女子,他怎能忍心抛弃呢?轻轻地拍着叶辛的肩头,莫小川低叹了一声,道:“跟我回西梁吧。以后我保证不让你再哭了。”
    叶辛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能……”
    第0705章 老泪纵横
    莫小川离开之后,顾明带着人朝着城门处急急地冲去。当然,他也不痴傻,若将人都带着朝着城门处而去,怕是守城士兵不用命令也会觉得他们刻意,会将人拦下来,因此,顾明带着人一边奔跑,一般知会他们就地隐藏身形。
    如此,待到奔逃至城门的时候,顾明只到了十多个好后,而且,均是有战马的。十多骑人马,直冲城门而去,远远地奔逃。后面是方信的人,也紧追着,只是,他们人多势众,一下子冲过来五十余骑,还带着几百的步行者。
    这么一队人马匆匆地朝着城门奔来,反倒是让守城的士兵疑惑起来,顿时将他们拦了下来。方府的护卫面露色厉之色,道:“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放跑了要犯,你们承担的起吗?”
    士兵们一看他们这般模样,不禁心中有些疑惑,急忙说道:“我们只是履行职责,那么,你们是什么人呢?”
    “我们是相府之人,你可看好了。”
    护卫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相府的身份证明令牌来。守城士兵见状,顿时睁大了双眼,道:“你们是相府的人?”
    “正是。”
    “这么说,你们并没有公文了?只算是相府中的下人?”
    “老子是护卫。”
    “滚,他娘的。相府的一个护卫有什么了不起,老子可是禁军刘将军麾下的校尉,什么时候,一个相府的护卫,也可以给老子自称老子了?若是你们是拿了相爷的手谕出城还罢了,区区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耍威风?你当老子是酒馆里的小二吗?一个相府的下人便能欺侮?”
    这位守城的校尉,却也不是好惹的。现在的禁军统领,本是夏家的人。说实话,这些人,未必有多怕相府里的吓人,若是,这些护卫能客气的说话,他也估计到相府的面子,放过去,便放过去了。可是,这些相府的护卫平日里横行惯了,面对这些守城的普通士兵,又是有着捉拿朝廷钦犯的职责,怎么可能还与他们客气。
    如此,双方便争执了起来,彼此谁都不让谁,一时之间,竟是僵持到了这里。
    正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司徒琳儿和苏燕,带着一些人来到了城门旁,正要出城,却被拦了下来,司徒琳儿走下了车轿,面上挂着一副凄楚的神色,道:“这位军爷,小女子夫君染病,小女子是来城中抓药的,现在急着回去给他治病,求军爷行个方便吧。”
    说着便递上了银子。
    守城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等美人,还如此凄楚的神色顿时,心生怜惜,便要放行。这个时候,那未校尉,却因和方府的护卫起了争执,胸中正生着闷气,却是大手一挥,道:“谁都不许过去。”
    这个时候,苏燕探出了头来,看着那校尉,面上竟是挂上了几滴眼泪,眼中满是可怜的神色,道:“军爷,求您行个方便。”
    说话之间,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其实,苏燕已经用上了媚功,那校尉本就是军中一普通的校尉,岂能抵挡苏燕这接近宗师境界的媚门正宗媚功,顿时,脸上露出了几分愧色,道:“既然是两个小娘子,想来也无害,让她们过去吧。”
    随后,便放行而去。
    这个时候,方府的护卫顿时不干了,和那校尉,道:“你什么意思。令牌你已经看过了,既然确定下来,我们便是方府中人,居然如此刁难,你是要做什么?要不要相爷来与你说话?”
    “相爷来便相爷来,想来,相爷他老人家不会像府中的狗这边不懂事。”
    校尉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甚至这话说的连方信的面子都不给了。
    方府的护卫顿时恼怒。说着便要动手,而那校尉一挥手,城楼上的士兵们竟是架起了弓箭,看样子,若是护卫们稍有异动,便会万箭齐发,将他们射程刺猬。
    如此,却让护卫们不敢擅动了。
    其实,这守城的校尉,倒是不至于将事情闹到这么僵化,只不过,方向苏燕的媚功,便是此刻也对他有所影响,虽然已经不能迷惑他的心智,但是,对他的情绪,却还是有影响的,因此,才将事情弄到这般程度。
    就这般,又僵持的许久。护卫们毫无办法。直到远处一匹快马赶来,在那校尉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这校尉这才面色稍变,丢下了这里,交给了另外一人。
    而另外一人,却是痛快地放行了。
    那校尉听到的,自然是方成中的死讯,以及莫小川今日逞威之事。因此,才不与方府中人为难,但是,面子上还是过不去,这才自己走开,将事情交给了另外的人去处理。
    待到看着方府的护卫匆匆追出去之后,其中一人来到那校尉的身旁,道:“现在可怎么办?方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会不会迁怒与我们?”
    那校尉的面色微变,趁着脸,道:“我们怎么了?又没收到朝廷的旨意,只是一个相府的护卫便如此横行,便是将这官司打到皇上面前,我们也不算失职。何况,我们夏家便未必怕了他们方家。”
    这话,自然是宽慰自己的。不过,说的倒也算是事实。至少,夏家即便是顾忌面子,也不会让方信随便动自己的人的。何况,这个校尉还是夏家中人,也是姓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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