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卫青城边看边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种效果，幸好押着让他先灌了一碗米汤下去，要不然这个傻媳妇儿铁定吃出毛病来。
    吃完了一大碗面，那阵心慌气短都暂时没有缓过来，之前本来就被压榨得手软脚软，推开碗，他直接趴在桌边不动弹了。
    卫青城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心，“好些了吗？”
    “心慌气短啊……”徐墨衍有气无力的把头侧过来对着卫青城，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仿佛撒娇一样。
    卫青城手指往下一滑，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怎么饿成这样？”早饭午饭的量明明都跟平时一样没差，这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就会被饿成这样？
    徐墨衍一听，顿时没好气的拍开男人的手，愤愤的道，“这是谁害的？”
    他要是在床上纯睡觉几个钟头，会被搞得更饿了几天的灾民一样？这个脸皮跟城墙转角一样厚实的老男人，他居然还好意思说这话？
    “墨衍，你该锻炼了。”听着媳妇儿的挞伐，卫青城丝毫没觉得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告诉媳妇儿你那小身板不行，该练练了。
    徐墨衍差点摸了桌上的筷子给男人抽过去，“滚蛋！”
    说完，就收拾起桌上的碗筷，一颠一颠的往厨房去。
    听着厨房传来的比以往都大的声响，卫青城淡定的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踏出门槛立在屋檐下享受暴风雨之后的凉意。
    刚过六点一刻，外面的天色就已经暗沉沉的，风一直都没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意，看样子这场风雨还没结束。
    就准备了两个人的晚饭，还是做的面条，厨房里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徐墨衍洗了碗，腰和腿都在打颤，本来想出门去看看这半下午狂风暴雨摧残下的天敌成什么样子了，但是一想到他这模样出门，估计看没看到田里是什么模样，就得被这一阵风给刮到天沟里去，加上泥泞土路在暴雨后不好走，他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结果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站在屋檐下吹风的男人，顿时气结。
    他挺直腰杆，撑着直抖的腿，手里拎着卫青城搭放在堂屋椅子上的藏青色开衫针织衫从屋里出来，对着身体不好还不爱惜的老男人一顿好吼，“你又想吃药了是不是？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是不是？”
    气哄哄的小媳妇便吼人便把衣服披在男人的肩头。
    早上还在吃药，这会儿就折腾，他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老不靠谱的？
    徐墨衍动作有些粗鲁，卫青城里面穿着衬衣，针织衫披上去没有披稳直往下滑，徐墨衍又抓着衣领往上提。
    卫青城反手抓着媳妇儿的手，顺着把衣服提到肩上批稳，顺势就把身边的人往怀里带。
    徐墨衍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挣扎。尽管他们的关系已经突破了最后的底线，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但是徐墨衍依然不习惯在外面有这样的肢体亲密。
    他总觉得别扭，浑身的不自在。
    即使在床上，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作为一个纯爷们儿，徐墨衍暂时对这样温情暧昧的亲密姿态有些接受无能。
    对于他的挣扎，卫青城并没有恼意，媳妇儿不愿意，他也没有强求，顺势放开了揽住他肩头的举动，只是退而求其次握着他的手。
    徐墨衍对于这个退而求其次也不接受，他使力想要挣开，在接到卫青城半是戏谑半是威胁的温柔目光时，只得乖乖的停止挣扎，任他抓着自己的手，进而撑开掌心，十指相扣。
    “没关系。”这点风雨根本就不足在意。
    他不会告诉他，他之前之所以感冒是因为在雪地里冻了一宿，又加上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才会扛不住。
    他常年锻炼，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
    只是身体有旧伤又有旧疾，偶尔总会出点小感冒小伤风之类的小状况。
    “没关系个屁！”徐墨衍没好气的爆了一句粗。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你就使劲折腾吧，等你老了，我绝对不伺候你个病秧子老头儿！”徐墨衍瞪了还在狡辩的老男人一眼。
    “嗯，等我们老了，我伺候你。”卫青城好脾气的顺着媳妇儿的话接。
    徐墨衍一听这话，毫不客气的吐槽，“得了吧，等我老了，你早就成走不动的老头儿了，你还伺候我？别说笑了，再说了，就你现在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架势，你觉得可能？”
    现在年轻都是被人伺候的主儿，难道老了还能转性？
    这顺口打哇哇的老男人果然一张嘴骗死人不偿命。
    “嗯，等我们老了，我们就请一个保姆洗衣服做饭，我就伺候你洗脸洗脚，给你穿衣服穿鞋，牵着你去散步晒太阳，陪你说话聊天，别的我不会，这个肯定没问题。”卫青城点点头，对于自己照顾老伴儿这个还是相当有信心。
    徐墨衍眨眨眼，在脑海中勾勒男人所说的那幅画面，越想越觉得靠谱。
    “这个倒是有可能。”
    “到时候，我们就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弄一座小院，养养花弄弄草，铺几条平坦的青石板小路，每天牵着一起散散步，一直到老。”
    “你养你的花，我要种菜，在院子里弄块小菜地，种点小菜，菜地不需要多大，够咱们自己吃就行。”
    “也不错。”
    “我还要在院子里种两株葡萄，再种两株杏子，老了牙齿掉了的时候就吃不动其他的家伙了，要软一点的正好……”
    两人站在屋檐下伴随着风雨声，低低的描画着将来老去的生活，两人都想往那种安宁静谧一世安好的田园生活，明明想差距大的两个人，在对老年生活的规划却出奇的一致。
    卫青城奔波劳累半生，年轻时敢闯敢干，果决力断，老了的时候所求的就相比平淡温馨。徐墨衍是打小心性就散漫，一辈子都不愿意大开大合的折腾，老了也没别的什么心思，就想往那种归园田居的小日子。
    两个人年轻是行走的轨迹天差地别，但是最后追求的都是平淡的小日子。
    也许这个时候，对未来对老去的生活只是兴趣所致的蓝图规划，等两人平顺伴随磕绊走完人生的大半途径，袖手老去，真正过上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傍晚所描述的生活时，在回忆起年轻记忆刻下的这卷胶片时，有的只是会心一笑的恬淡。
    他们一直都是在朝着那幅蓝图在努力的，尽管有波折有磕绊，他们最终还是携手到老了。
    ……
    晚上，风声雷雨一直都没停歇。
    徐墨衍下午睡了半下午，虽然被男人压榨得够呛，但是躺在床上还是没有多少睡意，他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摊煎饼一样。
    卫青城之前关了灯准备陪着他睡的，结果身边的媳妇儿烙煎饼一样的翻，床都差点给翻出一个洞来，时间也还早，他只得把灯打开，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徐墨衍这辈子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就是跟他家男人谈天说地，这个习惯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因为刚开始跟卫青城睡在一张床上的不自在。
    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就东拉西扯的找话题说，以免冷场。
    后来发现，不管他说什么，就是家长里短的话题这个眼见卓越的男人都能接得上话并且侃侃而谈，见识宽广，见解独特。
    每次都让他对自己莫名拐到手的这个男人有新的认识，每一次都让他很汗颜的感叹，她果然是被天上砸下来的金疙瘩给砸中了。
    有票子又风度还有深度！
    尼玛，他哪是找了一个对象啊，他这根本就是找了一个移动的小宝藏啊！
    第七十一章
    两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个钟头，徐墨衍终于有了些睡意，结果还没等他睡着，一个惊雷炸响，屋里猛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徐墨衍翻坐起来，适应了半晌眼前都一片漆黑，倒是外面的电闪雷鸣忽闪忽闪，偶尔带来了光线，“停电了。”
    “嗯，睡吧。”卫青城关了灯开关。
    这深更半夜也不能做点别的什么事情，除了睡觉确实没什么其他的可以做，徐墨衍拉着被子颓然躺下。
    躺下的时候，两人并排挨着，中间还有点小缝隙，卫青城也没直接伸手抱上去，反正用不着，一会儿有人自己就会主动抱上来的。
    果然，随着身边的呼吸一深一浅转为均匀，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媳妇儿自己就蹭上来了，然后一道雷声，让他直接就侧过了半个身子凑上来。
    外面猛然一亮，卫青城暗自数着一二三，三还没数完，雷声一响，小家伙直接就扑到怀里来了，双手双脚扒着产就上来了。
    卫青城搂着媳妇儿，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这么胆小的媳妇儿，要他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啊……
    风大雨打雷声更大，饶是徐墨衍这样睡功的也总是睡的迷迷糊糊不安稳，身边搂着个安心的倒还好，迷迷糊糊也勉强能睡，身边少了这么一个温热安心的抱枕，勉强也睡不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徐墨衍习惯性的想往那个温热的颈项间蹭，结果蹭到身边空荡荡的被子枕头，他几乎是被吓醒的。
    翻坐起来伸手一摸，身边的被子还带着些淡淡的余温，他以为卫青城时起床去上厕所了，结果等了一会儿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这出声唤了声，“卫先生？”
    叫了一声没反应，徐墨衍伸手去开灯，按了两下开关都没反应，才记起睡觉前屋里就停电了，他甩开被子，摸着下了床，用脚在地上摸了半晌才摸到鞋。
    穿上鞋，他摸着出了门，刚准备去上个厕所，刚一转头，外面一个闪电，他借着雷闪的光线看到堂屋的大门居然打开着。
    大门怎么开着？徐墨衍有些不解。
    “卫先生？二哥？”
    他摸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屋檐下站着一堵高大熟悉的背影，是他家那人没错。他身边还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三个高杠杠的人杵在屋檐下，没有光，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在白天亦或是有照明的情况下估计都没什么，但是在这样风大雨大的半夜，这场面相当怪异。
    徐墨衍自认自己除了有点怕蛇，胆子还勉强算凑合，但是在风雨交加的深更半夜，看见自家门口出现这么一场景，尽管那其中还有一个是他的枕边人，他心里也止不住的发毛。
    “二哥……”
    徐墨衍站在门边，没有踏出门槛，微微提高了一些声音。
    卫青城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他站在门边，立刻就抬脚走了过来，“墨衍，怎么醒了？”
    徐墨衍看着走到自己身边来的人，轻轻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贼呢。”虽然贼不是什么长三头六臂的怪物，但是真遇上的时候，真的会惊吓过度。
    卫青城低低笑了一声，“这种天气贼不会出门。”
    “那可不一定，贼就喜欢这种天气，一准得手，这雷电交加的，谁防备啊。”确定是他，徐墨衍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外面的两个人，“你的下属么？怎么这种天气还赶来了？”
    这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吧，要不然谁在这种天气还深更半夜往这乡下跑来找人？
    “有点急事，他们也是走到半路遇上雷雨的，你先进去睡，我马上就回来。”卫青城看着他身上就光秃秃的穿着他睡觉穿的一件跨栏背心和大裤衩，赶他回去睡。
    “这么糟的天气，怎么让人站在外面说话？赶紧让他们先进来吧。”徐墨衍瞪了男人一眼，抬抬下巴，让他先让人进屋。
    “不用了，事情有点急，他们马上就走。”卫青城摇头。
    徐墨衍一听，赶紧拉住卫青城，“哪有你这么剥削人的老板啊？这么大的雨，出事了怎么办？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等雨小点了再走吧。”
    徐墨衍望了一眼，没看到院子里有多余的车，估计是车子停在外面的马路上，这么大的雨，这泥路车子根本就没办法开进来。
    “嗯，我心里有数。”卫青城看他不进屋，顺手扯下肩头的针织衫披在他的肩头，“墨衍，听话，先进屋去，这里风大。”
    徐墨衍点头，知道他还有话要吩咐外面的人，也没有固执，把肩头的衣服拉下来，搭在他的肩上，“那行，我先去睡，你们聊，不进屋好歹也站进来一点，屋檐下雨大，别着凉了。”
    说完，就率先转身进了屋。毫不拖泥带水。
    屋檐下站着的两个人，看见老板这亲昵的一举一动，黑暗中的眼眸也掩饰不住惊诧，这是？
    直到卫青城把人劝进屋折返过来，两人才悄悄的敛下震惊和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