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西厢房门口摆着一张香案,上面竖了一面画了鬼画符的黄番,插了三根大香,还烧了一地纸钱,撒了一地糯米!
    房间里不但有哭声,还有一个婆子神神叨叨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安子齐绕过香案,冲进房里。
    李氏,孙氏,王氏,还有虎子娘都在,安子琴和安子敏围着炕在哭,安子慧,安子画和安立珍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虎子娘一直坐在炕边抓着一个人的手,一个穿着奇怪道袍的婆子在炕边举着一个大铃铛念叨着。
    “娘!”安子齐立刻冲到炕边,只见赵氏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子,正面金如纸躺在炕上,显然已经昏迷了。
    安子齐眼睛立刻红了,“怎么回事?”安子齐问安子琴。安子琴一直在哭,怎么也说不清楚,安子齐先不管她,拿了块帕子捂住赵氏不停流血的额头,那上面撒了香灰,血却也没止住!抓回虎子娘手里的赵氏的手,把体内异能一股脑输了过去,直到异能耗尽,又拼命吸收木气,再输入赵氏体内。如此好几次,自己就面色惨白了。到了极限,安子齐才停下。
    “请郎中了吗?”安子齐红着双眼问道。
    “你娘那是冲撞了神灵,遭报应了!请什么郎中!谁敢请”李氏见安子齐口气难听的问,也有点火大。
    “没请”
    安子齐站起来,直勾勾盯着李氏,李氏看着安子齐血红的双眼,骇的两股颤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杀千刀的!孙子逼迫他奶了!快来人啊!杀人啦……”李氏撒起泼来了!她被安子齐吓坏了!孙氏和王氏赶紧去拉。
    “吵什么吵!”安子齐大叫,李氏一抖,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神神叨叨的老婆子还在念,安子齐直觉今天的事跟她绝对脱不了关系,“你也给我闭嘴!”安子齐深深注视着老婆子,“我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就要你给她陪葬!我绝不说假话!”安子齐很认真,古代安宁的日子也不能让安子齐淡忘了在末世血腥的生活,这时他不再掩饰身上的煞气,一时间镇住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厢房里落针可闻,老婆子被安子齐这幅恶鬼的模样吓得手里的铃铛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房间里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刚刚的安子齐太可怕了!
    “啊啊啊!”李氏尖叫起来,“恶鬼啊!他不是我孙子……哪里来的脏东西!快滚出去!滚出去……”李氏语无伦次起来,裤裆居然湿了,一股骚臭味传了出来。
    安子齐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没看到奶都糊涂了吗?好不快把奶扶回上房,换身衣裳!”安子齐对孙氏和王氏道。孙氏和王氏如梦初醒,抖着手把李氏架了出去。
    那婆子想趁乱跑了,安子齐拦住了她。
    “虎子哥,快来帮我把这装神弄鬼的婆子拿绳子捆了,好送到官府去!”安子齐对刚刚进来的刘虎道。
    刘虎并不知道安子齐的壮举,他只觉得把这个讨厌的婆子送官实在是好事一桩,拿了条麻绳就冲了过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呜呜呜……”安子齐直接拿抹布堵了她的嘴,然后和虎子一起把她捆的结结实实。
    安子齐平静了许多,安子敏这才冲到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哥……哥……娘她,娘她……啊呜呜呜!”虽然刚刚安子齐看起来很可怕,可安子敏一点也不怕,那可是他哥哥啊!
    “子齐……”安子琴也大哭起来,一时间厢房又满是哭声。
    安子齐安抚了安子敏和安子琴,对着虎子娘深施一礼,“多谢婶婶帮我娘!”
    虎子娘回过神,虽然她也觉得刚刚安子齐很不对劲,但只以为安子齐是太着急她娘了,安子齐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我已经让狼子和豹子去寻你爹和郎中了,子齐,你别急!”虎子娘强耐担忧,安慰他道。
    “嗯!我知道了。”安子齐又坐回炕边,继续输送异能维持赵氏的生命。他才一级,实在是不够用,效果不好只能多输一点了,希望能坚持到李郎中来。
    “秀娘!秀娘!”安立季终于慌慌张张回来了,刘豹和安家几个男人都回来了!
    “咋了!这是咋了!”安立季简直不敢相信,早上还好好的人现在就这样躺在了炕上!赶紧爬上炕抓着赵氏另一只手。
    “娘!不好了!济生堂的李郎中出诊去了!我没找着人啊!”刘狼气喘嘘嘘跑回来。
    “什么?还没请到郎中”安立季嚯的站起来。
    “奶一开始不让请!是刘婶婶来了,才叫狼子哥去请郎中的!”安子敏哭着道。
    安立季呆住了,安老爷子脸上也不好看。
    “济生堂没郎中,那济世堂,同仁堂呢?还有和德堂,都没有坐堂郎中在吗?”安子齐问的是镇上有名的几个药店。
    “除了李郎中,其他郎中没有银钱是不会出诊的。”刘狼哭丧着脸道。
    安子齐一愣,这才想起除了李郎中,其他郎中没钱是不会给穷人看病的。
    “我去求他们!”安立季说完就要往外冲。
    “爹!你拿着这个!”安子齐追上去,把今天李郎中给的银票塞给他。安立季看了一眼,也没问他怎么来的,塞进袖子就跑了出去。
    ☆、救命
    “到底怎么回事?”安子齐一边输送异能给赵氏,一边发问。他发现当他把异能输送到赵氏的肚子时消耗的格外多,安子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和姐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娘摔在地上,额头上全是血!奶和那个吴神婆在那里看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没人去把娘拉起来。我和姐拉不动娘,我就叫姐去叫刘婶子来!”安子敏抽噎着道,“我就求奶去请郎中,奶说什么娘冲撞了神灵,说什么也不肯去请。后来娘额头上血止不住,奶才有点慌了,就请吴神婆给娘抹了神仙灰,然后再请吴神婆给娘做法事,说什么娘被脏物迷了心,要清除一下才会好。”
    安子敏人小,但口齿很清楚,把他知道的事全都倒了出来,“后来刘婶子和虎子哥他们就来了,刘婶子就帮着把娘扶上炕,叫虎子哥他们去找爹和郎中。”
    “爷,娘她每天都是和我们在一起的!奶说要给娘除脏东西,奶是不是嫌弃我们是脏东西啊?”安子敏哭得红红肿肿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安老爷子,安老爷子面皮抽动,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是真没想到李氏居然真的把吴婆子请来了,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
    “怎么会!你奶她……你奶她没坏心,就是图个心安嘛。”安老爷子干巴巴回答。
    “心安什么?心安我们不是脏东西吗?”安子敏不依不饶。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安老爷子说不出话来。刘婶子还在,他很多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传出去不好听。
    刘婶子看出安老爷子的尴尬,安家做主的也回来了,她就告辞了,“那啥,五郎,婶子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娘。”安子齐就点头,刘婶子就带着儿子们出去了。
    安子敏不再说话,就看着他娘哭。安子齐把第一条染血的帕子取下来,安子琴就揉着眼睛端来一盆清水洗。安子齐小心把伤口上的香灰一点点擦掉了,用香灰止血只是土法子,很容易造成感染。擦干净后,安子齐又用异能包裹住伤口,血就渐渐止住了,安子齐的一级木系异能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还是得靠郎中。安子齐不时看看大门,期望着他爹赶紧把郎中请来。
    孙氏和王氏这个时候进来了,安老爷子看见她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们娘呢儿媳妇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过来伺候着跑到哪里去了!”安老爷子脾气很不好。
    “娘她……”孙氏和王氏支支吾吾说不清。
    “老大家的,你来说!”安老爷子直接指人。
    “娘,她晕过去了,躺在炕上起不来了。”孙氏终于说出来了。
    “她又病了败家娘们儿!等会收拾她!”安老爷子一听就知道李氏肯定是发现事情闹大了,就装病来逃避责任。但他又不好戳穿她,只好现在放一些狠话了,还特别点明了李氏“又病”了,来证明李氏身体不好,以此来减轻李氏的罪责。
    可惜三房几个孩子都不搭理他,安立季又不在,安老爷子只好讪讪闭了嘴。
    安老爷子还真没猜错,李氏被两个儿媳妇扶回上房,换了衣裳以后,觉得十分没有面子,严厉命令两媳妇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安子齐再可怕,那也就一个十岁小孩子啊!她竟然就被吓得尿了裤子!又想到赵氏现在生死不明,要是真出了事,吴婆子又是她请来的,那责任可就大了,干脆躺在炕上“一病不起”,想要逃避责任。
    安子齐现在并不想管李氏的破事,赵氏的额头不流血了,他又拿来烧酒给她伤口周围消毒,这些烧酒还是他上次用剩下的呢。帕子用烧酒打湿了,一点一点清理深入伤口的灰尘,这年头没有抗生素,破伤风了就糟糕了。又给赵氏灌了一些热水,让安子琴给赵氏搓一搓手脚,赵氏的身体都有点发凉了。
    安子齐现在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反复透支异能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始终硬撑着一口气,万一他倒下了,赵氏说不得就没救了!
    “哥!”安子敏给安子齐擦擦额头的汗水,“你脸色好难看!”安子敏担忧道。
    “哥没事,子敏去看看爹回来了没有。”安子齐扯了扯嘴角。
    “我就去!”安子敏赶紧跑出去看了。
    “啊!子齐!子齐!娘!娘她……”安子琴惊恐的指着赵氏的下半身,刚刚她要给赵氏搓脚,就掀开了被子。
    安子齐一惊,赶紧去看,赵氏下半身竟然流出血来,把炕上的褥子染红了一大片!
    安子齐心中一个咯噔,安老爷子也吓了一跳。“儿媳妇……儿媳妇这是有了身孕”安老爷子结结巴巴道。
    “流了这么多血,该不会已经没了吧?”孙氏看了一眼,小声道。
    安子齐狠狠瞪了她一眼,赶紧又运转异能,维护赵氏的肚子。难怪刚刚异能运转到这里消耗了那么多。
    郎中怎么还不来安子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是机械性的吸收能量,然后全部导入赵氏的肚子。眼前都模糊起来,安子齐把嘴唇咬下了一条深深的血痕。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觉得安子齐状态越来越差,只认为五郎果然是短命的病秧子,这就撑不住了。
    突然,安子齐只觉身体一轻,吸收能量与输出能量的速度一下子变快了!安子齐一喜,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潜能压榨下晋级了!意识也重新清醒起来,安子齐又加大了输送量。
    赵氏的肚子一直在吸收安子齐的木系能量,这是胎儿的自我保护意识,能吸收就说明胎儿还活着,尽管安子齐都要被“吸干了”,他还是高兴的很。
    “李郎中来了!李郎中来了!”安子敏的声音响起。安子齐一振,果然见到安立季拉着李郎中进来了。
    “在路上碰到了,就赶紧请过来了!”安立季道。
    “李郎中快给我娘看看!”安子敏大声催促。安子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焦急的神色还是很明显。
    李郎中扶着腰,喘着气进门,看安子齐那么焦急,也正色起来。他是刚回到医馆,就听说有人请他看病,说是安家三房的媳妇不好了!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急急忙忙往这边跑,那可是他看上的徒弟的娘,他的小徒弟该有多着急啊!
    半路上碰到正在往镇上赶的安立季,就把他拉上马车一起带过来了!
    “别急,别急!让老夫先看看。”
    安子齐赶紧让开了,他需要休息一下。李郎中先扒开赵氏的眼皮看了看眼睛,又摸了摸脉。
    “童儿,先把老夫那只五百年参拿过来!”李郎中吩咐道。
    “哎!”童儿递来一只品相极好的人参。
    李郎中把人参递给安立季,“先切一片给令夫人含着,剩下的切成小段熬汤药。”
    安立季马上去切了一片,安子琴把赵氏嘴掰开了,把参片塞进去。李郎中又开了一个方子,吩咐和人参一起熬。李郎中药箱里带了足够的药材,童儿抓了,安子琴就接过去去厨房熬。
    李郎中又拿出一个布包来,打开来是一排闪闪发亮的银针。安子敏打了个寒颤。
    安子齐帮着李郎中把赵氏外衣解开,李郎中就对着赵氏的几个穴道下了几排针,赵氏下身的血果然不流了。
    药熬好了,几个孩子帮着把药汁灌进赵氏嘴里,赵氏的脸色便好了许多。众人这才露出些难看的笑容。
    “李郎中,我娘具体的情况怎么样了”安子齐这才发问。
    “真是奇怪,以你娘的脉相,这孩子该是保不住的!没想到居然还保住了!真是好运气啊!”李郎中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安子齐。
    “那是我娘平时良善,老天都帮她呢!”安子敏争着回答。
    “是吗?”李郎中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夫人失血过多,胎儿也不稳,起码要休整一个月以上,这期间不能干重活,最好是就躺在床上将养着,也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
    “那我娘的头呢?”安子齐道。
    “头只是皮外伤,醒过来没问题的话就没事了,在老夫这里拿一瓶金疮药敷一敷。”李郎中又让药童从药箱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儿,安子齐接了过来。
    “不过,夫人这伤口被处理的还不错!不需要老夫再处理一遍了。”
    安子齐把那瓶子里的药粉撒在赵氏伤口,用干净的纱布包了起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孙氏和王氏从头到尾就站在那里看着,也不知道帮把手,安老爷子看见她们,气不打一处来,“还傻站着干啥?在这里没用还不去伺候你们娘”
    安子齐这才想起来李氏也“病了”,“李郎中,我奶刚刚也晕倒了,您也去帮奶看看吧!要是出了啥事就不好了!”
    “啊!”安老爷子一惊,“不要紧,那老娘们儿就是旧病复发了,养一养就好了,不需要看郎中。”安老爷子赶紧拒绝。他可是猜到李氏在装病的。
    “那怎么行!我娘都看了郎中,敢不给我奶看吗?外头人知道了,还不戳着我娘脊梁骨说我娘不孝吗?”安子齐拿大道理压人。安老爷子不是最注重孝道吗?拿他的话堵他的口。
    安老爷子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老夫就去看看吧!”李郎中道,还对安子齐眨眨眼,小子,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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