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说到这里，宋和玉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报应，这是报应。像她这种祸害，早该死了，你们还想让我替她说话，做梦！”
    她的话，让宋氏三姐弟都有些沉默，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但是，这一丝愧疚，很快就被对九妹的担忧的所代替。
    “八妹，”宋宁玉也走了过去，有些愧疚地看着她说道：“以前是我们疏忽了你，的确是我们的不对。可是，九妹她是无辜的，你不该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啊！更何况她身子弱，能不能活过十八岁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我们大家才多疼了她一些，难免就疏忽了你，没想到，竟然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和玉一声冷笑给打断了，“六姐，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反正在你眼里，一切都是我的错。九妹永远都是对的。六姐，你只比我们大一年多，所以，从小时候起，不只是宋九妹爱缠着你，就连我也都喜欢跟你玩。可是你眼中只有她一个妹妹，对我一直视而不见。我当时羡慕的不行，越发讨厌宋九妹，偏偏你经常对我说，要对九妹好，才是好孩子，你们猜会喜欢我。所以，我只好也像你们一样疼爱她，我以为这样，你们就会对我另眼相看，可惜我错了，因为我就算做得再好，你们也不会关心我的……”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找宋九妹说理时，六姐是怎么将宋九妹护在身后，又对她大声责骂的。当时，她才刚刚病愈，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还要被人指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那时，又有谁来安慰过她？就算只是一句小小的安慰，她也心满意足，可惜根本没有人关心她。
    若非被伤到了极致，她怎么可能离开宋家，转而这么决绝地加入了灵绣阁？
    幸好，她在灵绣阁过得不错，师长们慈爱，姐妹们也都对她很好，让她尝到了几乎从未享受过的温暖，可是，她心里对宋家依旧有几分牵挂，希望宋家人能记得她，或者能够来看看她。
    现在，她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家人，可他们竟又是为了宋九妹而来。时到今日，她心里的那一丝念想也没有了。从此之后，这世上只有灵绣阁的宋和玉，再也没有宋家的宋和玉了。
    宋和玉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憋屈和愤懑，说道：“你们回去吧！我是不会帮你们说话的。你们若真想救她，就另请良医吧！何况……”
    她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安的宋琉玉三人，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如果宋家真想救九妹的话，就不该让你们三个人来，一点诚意都没有，凭什么让柳神医见你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三人还不够分量？”宋宁玉皱眉说道。
    除了她之外，大姐和三哥都是先天强者，别说去请柳慕汐，就是请穆圣秋也绝对够分量。
    宋和玉轻哼一声道：“若是第一次请柳神医，只你们三人，勉强还够分量。可是别忘了，你们已经彻底得罪她了，凭什么认为你们道个歉，柳神医就会原谅你们。莫非你们以为自己是宋家人，柳神医就不敢拒绝吗？那你们未免也将自己看得太高了，别忘了柳神医的身份。有普济观和我们灵绣阁给她做后盾，你以为她会怕你们吗？简直可笑。”
    宋和玉激动地说完，喘了一口气，又道：“再说了，是你们求柳神医，而不是柳神医求你们。柳神医没有义务为你们治病，更不欠你们宋家，凭什么让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有秦如烟做的那些事，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吗？做些这等恶心的事情，竟然还敢置身事外，高高在上，她以为她是谁？”
    宋宁玉说完这话，再不停留，转眼就看不到了。
    宋琉玉张了张嘴，想要喊住她，但是，想到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放弃了，她轻叹一声，道：“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可是九妹该怎么办？”宋宁玉忧心忡忡地说道。
    “先回去禀报父亲再说吧！”
    宋琉玉知道再纠缠下去，八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只好回去向父亲讨个办法。
    还有二娘，也不能在他们身后躲着了。既然是她犯下的错，又是救她的女儿，她自然也要出点力气。
    宋和玉回去之后，不顾旁人的眼神，直接对柳慕汐道：“柳姐姐，他们让我劝你去给宋瑶玉看病，不过我拒绝了，宋家既然敢做出这等是来，就要承担后果，柳姐姐你不要理会他们。”
    灵绣阁一众弟子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向曼阳更是说道：“师妹，做得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水云竹道：“慕汐妹妹，我看你还是在灵绣阁多住几天比较好。如果你离开了灵绣阁，恐怕一天清净日子都过不了，宋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啊，慕汐妹子。宋家人虽然行事风格让人不齿，但是实力的确不错，若是真的逼急了他们，他们可不会顾虑你是凌珺真人弟子的身份。”余秋玲也说道。
    柳慕汐有些犹豫。
    姚阁主说道：“既然如此，慕汐，你就再留几天，也好看看宋家有何后招！”
    既然姚阁主都发了话，柳慕汐也只能遵从。
    因为这个月还未给宿衍和兜兜回信，柳慕汐回到自己在灵绣阁的住处之后，就开始写起信来，并告知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宿衍离开时，叮嘱柳慕汐写信时，尽量对他不要隐瞒，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柳慕汐就算不会什么事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不过，大部分她觉得值得一提地事，都会在信中提一提，好让他了解自己的情况，比如跟宋家的这点小恩怨等等。
    柳慕汐还高兴地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是灵绣阁的客座长老了，玩笑地说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大靠山。此外，她还对兜兜的教育问题，跟宿衍展开了讨论。柳慕汐觉得，宿衍对兜兜实在是太严格了，他还是个小孩子，恐怕受不了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让他适可而止一点。
    柳慕汐虽然知道，宿衍的做法对兜兜的未来更加有利，甚至，他根本不会听从她的这些建议，但她还是固执的想要劝一劝。她只要一想到，兜兜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严苛的训练，她就感到心疼不已，她没有办法对此视而不见。
    柳慕汐啰啰嗦嗦地写完很长地一封信之后，就借用灵绣阁的迅鹰，将信传递了出去。
    柳慕汐根本就没有把跟宋家的恩怨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既然她已经拒绝了宋家，那么宋家肯定就会放弃了，没有必要守着她不放。
    有来纠缠她的时间，还不如另请名医！她觉得灵绣阁的诸位师姐妹们可能都太杞人忧天了。
    因此，柳慕汐这几天就是在灵绣阁修炼，给人看看病，偶尔也找几个朋友聊聊天什么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但是宋家的气氛，却有些阴沉压抑了。
    当宋琉玉回去之后，除了宋和玉对秦如烟的藐视说的略显含蓄外，她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宋家主之后，宋家主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望和不悦，秦如烟更是脸色微变，尴尬的同时隐隐有一丝懊恼。
    而其他宋氏兄弟姐妹的表情，也都大同小异——
    愕然、不满，还有一丝疑惑。
    他们都认为柳慕汐一定不会拒绝宋家的召唤的。毕竟，他们宋家都特地上门去道歉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不会不知道，得罪了宋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怎么敢拒绝？
    最让他们失望和不满的，还不是柳慕汐，而是宋和玉。
    九妹可是她的妹妹呀，她怎么这么冷血，竟然见死不救？她对得起宋家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养育之恩吗？
    “老爷，这可怎么办呀？九儿的病，可不能再拖了呀？”秦如烟打破了大厅里的寂静，如此说道。
    宋家主宋凌云的的正妻是钱氏，可惜，钱氏生产时伤了身体，耽误了修为，再加上长相一般，就不怎么受宋家主看重，若非生下了二公子宋天瑞，恐怕正妻的位置都保不住。现在，钱氏基本不管事，也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秦如烟就成了宋府的女主人，虽然宋家主还有其他妾室，但是，绝对威胁不了秦如烟在宋家主心中的地位。
    宋家主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她不肯来，那我们也只好另请高明了。虽然最近她的名气颇大，但是到底还年轻，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治好九儿，我们没必要在她这么一棵树上吊死。你放心，我早就用迅鹰给药王谷去了信，请药王亲自来为九儿看诊，相信很快就有回音的，只是要耽搁几天时间。”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秦如烟欣喜地说道，随即就开始抹起了眼泪，“我就知道，老爷你绝对不会不管阿九的。阿九的病已经勉强被控制住了，十天内都没问题，若是过了十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只要孙药王能在十天内赶来，阿九就有救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脸上也露出一丝轻松。
    宋四少爷宋天忱也是秦如烟所出，长相也继承了秦氏的美貌，是所有兄弟中最漂亮的，资质也不错，此时皱了下眉头道：“也不知道慕漓姑娘去哪里了？我们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就好像是从世上完全消失了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实话，他对柳慕漓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若非她是紫宵剑派少主的未婚妻，他都想要娶她为妻了。
    现在想起她来，就有那么几分唏嘘。
    秦氏却冷哼一声道：“别提她了。若不是她跟九儿说了些什么，九儿怎么会这么排斥柳慕汐？甚至连她的面都不想见。”她也不可能会到这步田地！
    “娘，这跟慕漓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她可是救了九妹呢！说不定是九妹知道她跟柳慕汐有仇，所以才会这么排斥柳慕汐，慕漓姑娘肯定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宋天忱无奈地说道。
    “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两人竟然是亲姐妹，还有这么大的仇恨。”
    “别人的事你少管！世上手足相残的人多了，就连你那八妹不也是恨不得阿九死吗？有什么好奇怪的。”秦如烟提起宋八妹，一阵恨意就涌上心头，早知道，就不该留着她。
    宋家知道宋家主去信请了孙药王之后，都放下了心，对柳慕汐就不再上心了。
    若不是为了九妹，谁愿意去跟她赔礼道歉？
    然而，两天后，他们在对待柳慕汐的态度上又发生了大逆转。
    因为药王谷的回信到了。信中说，孙药王根本不在药王谷，出门游历去了，短则半年，长则三五年恐怕都不会回来。
    这下子，宋家彻底陷入了绝望。
    听到这个消息，秦如烟更是当场就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行了，别哭了，还是想想到底该怎能办吧！”宋家主皱眉轻斥道。
    秦如烟这才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现在，再请别人恐怕也来不及了，只有她能救我的阿九了。老爷，无论如何，你都要把她给请回来啊！如果她还拿乔不肯来，那我们宋家也只好用些强硬的手段了。”
    “二娘，不可！”二公子宋天瑞急忙反对，“柳神医本就对我们宋家有意见，若是再惹恼她一次，我们宋家跟普济观的关系，可就再也无法缓解了，二娘可要三思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秦如烟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当我们宋家是拔了牙的老虎了，对付不了她吗？这可是我们宋家的地盘，想要杀了她易如反掌，普济观还真会为了区区一个弟子，对我们宋家动手不成？”
    “二娘，”宋琉玉也柔声劝道：“现在的确不宜对柳神医强硬，毕竟我们还需要她为九妹治病。万一逼急了她，她跟九妹鱼死网破怎么办？到时候伤心的不还是您吗？”
    秦如烟听到了这话，脸上才多出几分忌惮之意。
    在她眼里，十个柳慕汐也比不上自己的阿九，让阿九陪柳慕汐去死，简直太不划算了。
    宋宁玉也道：“是啊，二娘，跟柳神医相处了这么久，我对她的秉性还有几分了解的，绝对是吃软不吃硬。只要我们好言相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一定会答应的。”
    秦如烟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已经有些动摇了。
    宋天恒却道：“不过，这件事可能要需要二娘出马。”
    秦如烟凌厉的眼神看向她，显然有些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宋天恒却不怎么在意地一笑，继续道：“既然这件事都是因二娘而起，那就由二娘解决。如果二娘亲自向柳姑娘道歉，相信柳姑娘也会觉得有诚意。”
    “不行！”秦如烟立即出口反驳，“让我跟她道歉，那绝对不可能！”
    她是什么身份，柳慕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她去跟柳慕汐道歉？
    随即，她便看向宋家主，道：“老爷，你听听三公子说的话，这还是人话吗？我可是他的长辈，更是宋家的女主人，可他竟然让我去给区区一个小辈赔礼道歉，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哪有脸活在这世上？我们宋家更是要被人嗤笑。”
    宋天恒冷笑道：“得了吧二娘，您大概没搞清楚。柳神医虽然在年纪上是你的小辈，可她在修为上，却是你的前辈。”
    秦如烟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接着，便听宋天恒继续道：“人家堂堂普济观年轻一辈的精英弟子，先天强者，在普济观仅次于穆圣秋的存在，怎么受不得你的礼了？别忘了，你只是我们宋家的一个妾，而不是正头夫人。说不定在柳神医眼里，你给她提鞋都不配！你凭什么这么傲气？何况，柳神医又有灵绣阁庇护，我们宋家可没这个能力在灵绣阁的眼皮子底下抢人。”
    宋天恒一向看她不顺眼，对宋九妹虽然也有怜惜，但是绝对不像其他人那样对她呵护备至，现在听到秦如烟竟然还想对付柳慕汐，不由觉得她异想天开。
    她这是自傲过头了吧，还真以为自己是宋家的正头夫人了！
    秦如烟听到这番冷嘲热讽，脸色发青，整个人就宛如掉进了冰窟了，浑身都在发冷，她很愤怒，很生气，但是，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的话，因为她没有底气。
    虽然她是宋家隐形的女主人，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身份，是她最大的硬伤。
    宋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宋天恒会说出这番话里。
    “九妹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以后无论她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了。我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马上要闭关修炼，没事不要打扰我！”宋天恒说完，利落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宋琉玉看着宋天恒的背影微微摇头，但还是对一脸铁青的秦如烟道：“二娘，三弟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还是有些道理的。您若是真想救九妹的性命，就放下身段去向柳神医赔罪吧？只要您诚心诚意，我相信她一定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她一定会救九妹的。难道对您来说，九妹的性命，还不如您的面子重要？”
    “这……”秦如烟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满心的不甘。
    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无法可想的她，治好向自己的丈夫求救：“老爷，您看……”
    可惜的是，宋家主这次也没站在她一边，沉吟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走一趟吧！反正只是赔个礼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传了出去也没什么，一切都是为了阿九，他们也只会说你爱女心切，不会认为你失了身份的。”
    “是，妾身明白了。”听到连丈夫都这么说了，秦如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秦如烟不是不心疼女儿，她只是觉得，要救阿九，根本用不着自己去做这些，所以，她十分的不甘心。
    但，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她再不乐意也没有用。
    那宋天恒不是说，自己给柳慕汐提鞋都不配吗？她倒要看看，被他推崇备至的柳神医，究竟是怎么一副模样气度，凭什么认为自己连会给她提鞋都不配？
    当初，宋家设宴款待柳慕汐时，秦如烟并未出现，所以，她根本就未见过柳慕汐。但想必她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绝对超不过自己的女儿的，在她眼里，女儿就是最美丽的，最纯洁干净的人。
    作为她的母亲，她对此一直引以为豪。
    她就不信，她再出色，还能比女儿更出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