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他的头也很疼。
    直到他自己反应过来:“嗯?这是哪儿?”
    这是庆春的院子。
    他走到他一向嫉妒的四弟的地盘上去了。
    这也是他最不喜欢的地方。
    隆科多要退出去。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还有,那人双眸含霜般的眨着冷意。
    庆春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手中端着一杯清茶静静的品茗。不久,清脆的嗓音响起:“来了干嘛走啊。”
    瞎了十三年了,他早已练出光凭脚步声就知道是谁的地步。虽然此刻隆科多的步伐有些踉跄,但是熟悉的呼吸和感觉总不会变的。
    他们是彼此最讨厌的人。
    如果庆春还好好的,隆科多什么都不是。但是这么多年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庆春定定的看着那个方向,双瞳看起来亮亮的,但是仔细瞧瞧,他和正常人就是有很大的区别。
    瞎子的眼睛,就算表面上是正常的,但是发木。
    他在瞧着隆科多,一眨不眨的。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隆科多就是心里毛毛的,不敢走近,讨好的笑了笑:“四弟,打扰你清净了,我这就出去。”
    小时候他就怕他。因为庆春一目十行,可比神童,所以,他根本没有一点优势。而且,为了得到宁聂里齐格和佟国维更多的关注,他就得对庆春特别的好。
    那时候,他总会觉得他是庆春的小跟班,小奴才,明明是他的哥哥,却总是跟在他的后面听他指点。
    而且佟国维也一直引以为傲的只是庆春。虽然当时老大叶克舒还在,也不敢对庆春大声说话。
    那个时候,佟国维对宁聂里齐格也是有着很多忍让的,乌雅氏得到的,比庆春毁了以后差很多。
    庆春身上很有股狂劲,但是这种风格却和隆科多却有着不同。他恃才傲物,也确实有着本钱,只不过,命运开了一个玩笑。
    人生的美好在庆春十七岁的时候结束了。
    因为他瞎了。一个瞎子有再高的才华也没有用。而且他没有孩子。这一点,隆科多就比他强很多。
    只是,现在嘛。
    庆春朝着隆科多的方向轻轻的抿唇,露出淡然的微笑。
    隆科多知道,一定是舜安颜和岳兴阿离开佟家的事情传过来了。而且,肯定还不止这些。
    这么多年了,佟国维一直不许打扰到庆春休养,有什么事都是不让传的。但是这不表示庆春不会主动。庆春既然知道这些,那么肯定也知道佟国维中风的事了。
    隆科多不免就在想,他会不会马上跟宁聂里齐格说把他赶走?然后由他代表嫡系继续支撑佟家?
    庆春那么可怜,他要是要求,宁聂里齐格很可能答应啊。而且佟国维也会支持他。
    好在这个问题之前他有想过了,也跟二老保证过会好好伺候他,如今表现的时候到了,隆科多顾不得身上难受,急着走过去:“四弟,别怕,不管佟家变成什么样子,我一定护你周全。”
    因为庆春是坐着的,所以他俯身半跪在他面前。
    庆春听着呼吸,抬手碰了碰他的头。
    由于触到伤处,隆科多叫了起来。
    庆春知道不对劲了。本来,隆科多进来时走得那几步就很不对劲,他听得很清楚,那是脑部受创的表现,现在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年来为了自救,他也曾在妻子瓜尔佳氏的帮助下翻阅过许多医书。十三年来他自学成才,虽然没能救得了自己,现在却能判断出隆科多怎么了。
    这个贱人,要变成瞎子了啊。
    摸着被扎过的地方也不像是新手,但是,庆春心里很是感激那个人。
    他恨隆科多,不管当初佛尔果春做下的事和他有没有关系,他都不会原谅他。
    这个贱人把佟家害成这样,这是他应得的。
    于是,庆春放开了他的脑袋,轻轻的一笑:“你好好养着吧,会好起来的。”
    隆科多如今最怕的便是这一句:“会好起来的”。因为这句话之后,往往就是越来越糟。他勉强的笑了一下,回头对嘎鲁玳道:“来,给你四叔请安。”
    嘎鲁玳虽然好些了,但是不敢行动过快,那会喘起来的。还会咳出一点血丝。她拿捏着来到了庆春的面前。想福身却痛得叫起来:“哎哟。”
    庆春听到她的声音,耳朵动了动:“你怎么了。”
    这个小丫头有内伤啊,而且很严重,她的呼吸不正常。
    嘎鲁玳哼了两声,去看隆科多。
    隆科多示意她不要多话,对庆春道:“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你等等。”以嘎鲁玳目前的情形,绝对不适合嫁人,那些仪式就算从简也是太麻烦了,她折腾不起的,庆春本着仁念道:“她为什么受伤了?”
    “谁受伤了。”隆科多坚信嘎鲁玳已经痊愈了,非常生气:“庆春,我们关心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自己瞎了这么多年,就盼着别人也不好吗!”正在办喜事,这种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
    庆春语塞,由着他们扬长而去。
    嘎鲁玳会变成这样,其实也是为了怨恨的缘故。她在一片喜意中想着胤禛,既舍不得他,又很恨他。她觉得以自己的姿容完全可以配得上他,是他眼睛瞎了看不见。
    不懂得珍惜的人是胤禛,却连追究他伤人的过错都不可以。她在想,这都是因为佟家现在很麻烦,要是从前还很火热的时候,他肯定不敢这么做。他应该主动追求她,讨她的喜欢才是。
    唉,真是没有办法。
    回了房后,嘎鲁玳倚着门望天,深感心中充满了压抑。她还是不舒服,就像那儿搁着一块石头,时不时的擦过去。要嫁人了,她也被看管起来了,觉得自己不像是佟家的格格,而只是一个犯人。或许她的父母把她当成了美丽的货品,已经盖上了封条,就等着交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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